“這之外，有沒有非人為主的世界？”

望著彌漫世界的花花綠綠，聆聽著生存掙紮之外的歡聲笑語，新生的盤問那個人。

“有。”

“那就行。”

說實話，盤和這個世界格格不入，就像自小被野獸養大的孩子，在文明社會各種不適，最終還是要回到大自然去生活那般。

只不過，盤承受住了那種不適，

因為他不是孩子，或者說，他還活著的時代，就沒有孩子，就算是孩子，也必須戰鬥。

為生存而戰。

“生於憂患，死於安樂。”

這是盤在這個新世界喜歡的為數不多的道理。

人類的崛起從來都不是靠什麽上天的眷念，人類能走到今天這一步，靠的是堅持不懈的抗爭！

可惜人類遺忘了這一切，甚至變得懈怠……那麽，就由他來幫忙回憶！

“要來了，只是固守是擋不住的！”

感應到盤的氣焰再度攀升，墨紫駕馭戰魂沖出。

大地碎裂，憑借蓋亞之力，大氣勉強還覆蓋在地表，但也無法持續太久，只是心蘭馬上就回來，墨紫相信她有辦法修覆大陸，如此一來，攔截盤避免造成更大的破壞，才是當務之急！

墨紫當然不是唯一一個反應過來的。

岳非已經在調遣兵馬，準備積聚無敵軍勢；霍長生學以致用，拖槍在大地上疾走，等他蓄能完畢，調轉槍頭，便是毀天滅地！

雷天化、李藥師……以及各個中老一輩的強者，都紛紛飛天，祭出自己最強的手段。

一切正如盤所期望，人類在這最危急的情況下，終於不再瞻前顧後，肯放心一搏——

“你錯了，我們可沒打算拋棄一切！”

沖在最前面的墨紫讀出了盤的心思，旋即大放真意，展露自己的理念和追求。

這便是旗幟，鮮明奪目，光明正大，也因為有著這樣的特色，人民群眾才會自發追隨……到這裏，盤也發現了，大宋英傑豪傑哪怕全力以赴，也沒有拋棄萬民。

他們的勝利，是為了給大宋人民開拓光輝的未來！

“太天真了……太懈怠了……”

盤所在的時代，族人依舊重要，但人民還沒餘裕到保護一切，婦孺優先，老人和殘疾者會自己離開，只為不拖累族人。

他們一切的努力，皆只為自身存續，就算是“人類”這一概念，對當時他們來說，僅是指身邊的族人，其他部族什麽的，他們根本顧不上！

宋國這批人看似踏出去了，但本質其實和他一樣，顧不上外國的人們，顧不上不知道在哪個角落的外星人，他們只能顧及宋人……如此，怎麽可能戰勝作為先行者的他！

“敗吧。”

盤揮出了第二拳，所有人的魔法瞬間破碎，每個人都感覺面前突然有一堵無形的巨壁壓了過來，再也無法前進一步，甚至被撞得倒退而去，或是被壓倒在地，再也無法直起腰板面對蒼天、面對命運。

不，不是每個人都如此，重重被擊飛，甚至戰魂都碎掉的墨紫，咬著牙從地上爬起，他再一次運轉了“我即戰魂，戰魂即我”的概念，讓自己變成人形戰魂。另一邊，沒能揮出驚天一槍的霍長生也沒有放棄，長槍還在蓄力……大宋最耀眼的英才都在努力。

“這才對。”

人類就是靠這些人才得以和命運抗爭，他是這麽過來的，以後人類也將繼續如此走下去——

“你錯了！”

聞言，盤只是平靜地扭頭一瞥，他早就察覺到心蘭等人歸來，也很清楚那個被世人吹捧的聖女肯定不滿自己的追求，但沒關系，他會用拳頭來證明一切。

“大家下去吧。”

看上去心蘭似乎要一人對抗盤，但即使是燕雅，也沒有任何意見地點了點頭。

“姐姐大人請加油！”

“嗯！”

心蘭點頭，並在幾人一回到地面的那刻，就揮出了一劍。

毫無懸念的逆卷流。

然而，盤只覺得如被輕風吹拂一般，再無任何神異。

“你想幹什麽？”

盤沒有問心蘭是不是在開玩笑，因為理論上，現在的心蘭只有七階水準的魔力，就算有聖階的聖女技巧，攻擊手段也不會強到能威脅他。

因此這一劍真的是心蘭用盡全力的一劍！

當然，僅是她一個人的極限。

“我在做我應該做的事。”

心蘭再次擺出逆卷流的蓄能姿勢，但她沒有馬上揮出，而是輕輕閉上了眼睛。

她在感應著下方的一切。

劉天燕雅等人落下地面，不是留她一人戰鬥，而是去傳遞一個信號。

“過去，也許我們的確只能依賴少數人的堅持，才得以和天命抗爭，也許現在的我們依舊無法顧及更多人，也許大部分人在你眼裏都是累贅，但是！”

“我們不一樣，時代已經不一樣了！”

“所有人都在戰鬥！”

……

墨紫在掙紮，墨青葉也在掙紮，墨思、墨赤眉也在努力試圖爬起來。

墨家只有他們幾個有這樣的能力。

霍長生在掙紮，衛清在掙紮，蜀地眾人在掙紮。

謝家、楊家、岳家……乃至整個天下，能掙紮者都只是少數。

但這僅是力量層面的掙紮，

有抗爭意志的可不僅是他們。

“可惡，動不了，啊啊啊，那該死的家夥，好想擊敗他！”

“我的力量，誰來拿去，請一定要打敗他！”

“請一定要守護好國家。”

“我想活下去！”

“請讓我的妻兒活下去，拜托了！”

大宋的英傑在一點點地站起來，但憑借他們自身的力量是做不到這一點的，就像心蘭獨自一人，她的劍連讓盤產生威脅都做不到。

人類在大部分的時光裏，就是這麽渺小，只能勉強自保，即使現在也一樣。

但這麽多年下來，人類並非沒有進步。

他們意識到了走出去，多背負一點，就能得到更多的回應，得到更多的反饋，從而得到更強大的力量。

眾志成城的力量。

因此，整個大宋都沒有放棄，哪怕他們思想不一，地域不一，經歷不一，人生不一，哪怕他們曾經懈怠、曾經醉生夢死，但這一刻，他們都在堅持，都在掙紮，都在抗爭！

他們都在反過來支持那些願意背負自己理念的人們！

“還不夠！”

光靠大宋的力量，還不夠，因此心蘭的意識繼續擴散，向著其他四分五裂的大陸碎片……

國家、族群、勢力、利益團體、關系網……人類總是人為地制造隔閡，而且，從原始時代之後，這樣的問題越演越烈，如果原始人有意識，一定會對他們的傲慢感到非常不滿，甚至憤怒。

就像連自然災害都無法完全征服，就考慮在極地插上哪個國家的旗子，劃分利益的舊時代那般，可笑無知，也不效率。

但人之所以是人，就是因為他們不是螞蟻蜜蜂那種生物，僅僅是人。

人類能有今天，是因為他們在走出原始之後，自己選擇了矛盾，選擇了在不合理中前進。

“你啊，為什麽只讚頌東方？”

星之王曾經這樣問過心蘭，因為這樣是不夠的，光憑一個大域，不足以對抗星將，更別提星之王自己了。

但心蘭是因為害怕嗎？

老實說，如果真是怕，那只讚頌大宋一國其實更好，愛國就完事了。

選擇東方，不是因為那樣難度更高，力量更強，而是心蘭考慮到大宋文化圈的輻射範圍可以到整個東方。

就這樣？那為什麽不考慮以後變成整個天球的強國，文化輻射世界，然後幹脆讚頌全球……

“為什麽你會覺得必須要讚頌世界？因為世界比東方大？因為只有讚頌世界，才能借助世界的力量？”

出淤泥而不染，光暗永存，永恒的旋律，這便是聖女三境。

但這並非聖女獨有之物，其對應著適用所有職業所有人類的三境——知難而進，求同存異，永無止境。

兩個第三境，說的都是永遠抗爭。

何為永遠？

始終無懼，即是永遠。

什麽始終無懼？前面兩境，無懼。

“只讚頌東方，就無法聯合世界了嗎？”

“文化不同，就不能走到一起了嗎？”

“互相之間有隔閡，就無法相互理解，走到一塊了嗎！”

答案是——

“逆卷流！”

心蘭一劍劈出。

盤也揍出了第三拳。

那是完全不遜色於之前兩拳的一拳。

光憑大宋的力量，無法擋住這一拳。

但這一劍，是匯聚整個天球人類的力量的一劍。

此劍，無懼天命！

……

“這便是你們走出去之後的樣子嗎？”

劍光之中，盤灑然一笑。

“不後悔嗎？”有聲音響起。

“你應該問他們。”

先行者，無須後悔，現在的他，更沒有擔憂！

“不慚愧嗎？”

“只要有必要。”

勇者變成惡龍，並非活成自己最討厭的模樣，而是這個世界，需要惡人。

“這就足夠了。”

盤阻止想要說出第三問的某人，張開手，迎向了眼前的光輝——

“是你們贏了。”

迎向了未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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